利奥自从加入帝国暗杀组织“恶之华”已经过去了几个月,他暗杀任务的百分百完成率让他在组织里的地位越来越高。目标的恐惧与绝望,同僚的敬意与距离,皇帝的奖赏与嘉许,这些东西丝毫没有让他烦躁的内心平静下来。
“用真心去和他们相处,互相了解真实的对方,就一定可以和睦相处的。”
“我相信所有恐惧都是可以战胜的!”
与少女的初遇,她的这两句话一直深深烙印在利奥的脑海里。
利奥已经付出真心了,他在幻境里与目标接触,用真心理解了对方的真实,但是对方看他的最后一眼永远是恐惧。
他与同僚分享暗杀的方式与心得,真心祈愿大家共同完成工作,可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,他们害怕利奥的梦幻境,也害怕他们因为利奥而产生的恐惧。
他向皇帝陛下抱怨自己所受的不公,将一腔热情与真心付与了他的上司,陛下给了他所有他想要的东西,但唯独给不了真心,那个人目光所及的地方,没有利奥。
为什么无法和大家和睦相处?为什么大家不喜欢利奥?为什么利奥得不到爱?他已经付出真心了,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来了解利奥呢?
永远都是害怕,恐惧的眼神利奥已经见得太多太多,无数人的恐惧交汇在一起,在利奥心里滋生出了一个名为“恐惧”的怪物,那是他自己的恐惧。
但利奥却并没有想明白这一点,他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,他想要从别人的恐惧中找到答案。
在梦幻境中,他不再追求与别人和睦相处,而是癫狂地折磨他们,让他们陷入无止境的痛苦与绝望,消磨他们的意志与精神力,逼迫他们面对自己的恐惧,逼迫他们看清自己的恐惧——这样利奥也才能解读他们的恐惧。
然而没有——没有答案,任何一种都不是。
一定是哪里出错了,他只不过是还没有找到正确的人、正确的恐惧。
想想那个人说的话,所有恐惧都是可以战胜的。但直到现在,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从他的梦幻境中战胜恐惧,如果真的有人成功了,那是不是说明那个人的恐惧是特殊的?那会不会就是他想要的答案?
谁能成功?谁才是那个特殊的人?谁才是他的答案?
利奥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,影子褪去黑暗,样貌逐渐清晰——少女向着他伸出手,明媚的笑颜在脸上绽放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,什么嘛,原来就在身边……”利奥笑了。
利奥无数次拿梦幻境去试探少女,可没有一次成功。每当执行任务过程中利奥感到烦躁时,他就会来找少女,哪怕梦幻境仍然不生效,但他也愿意只是见她一眼,和她说说话,少女总是亲切友好地对待他,利奥眷念着她的这份温暖。
似乎生活中从未有烦恼能真正困住她,她天真纯洁、无忧无虑的身姿与笑容逐渐影响了利奥。她的周围总是簇拥着各种各样的人,利奥能看出来,大家都是真心喜爱着她的。
利奥开始模仿少女的说话方式,他发现只要在对话中减少以自我视角为出发点的论断,大家对他的态度就会亲切许多。原来说话也是有着如此高深的艺术,利奥开始独自在这条路上研究,思考出了能让其他人更加喜欢自己……更加依赖自己的方法。
也许是上天赐予他的机遇,利用这种方法,他能更容易地逼出幻境中目标对象的恐惧。人们痛苦的惊声尖叫,绝望的撕心裂肺,恐惧的自我毁灭,利奥给予他们真心,他们也纷纷积极反馈,这些都是对利奥真心的肯定。
因为大家都很喜欢利奥,所以利奥也会喜欢大家。
但是利奥有一个最喜欢的人,她是利奥的人生导师,是利奥尊敬的前辈,正因为如此才更想看看她的恐惧、她的真心——利奥想了解她的全部,她的全部就让自己来接受,这就是他的真心。
在听闻少女死后,利奥将自己关在幻境里过了很久很久,他可以随意操控幻境的一草一木,也包括所有人。
他和少女的幻觉面对面,他问:“可以给利奥,你的真心吗?”
“想要真心,拿你的来换吧。”少女笑着回答道。
“利奥的已经给你了。”
“没有哦,你的真心失踪了。”
“真心怎么会失踪呢?我的‘真心’就在这里啊。”利奥皱着眉头,仿佛泄气一般地微笑,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。
少女没有回答,仍然只是笑着。
“你不相信?那利奥就剖开给你看。”利奥拿出小刀,毫不犹豫地插向自己的心脏,虽然是幻境,但痛觉是真实的,从喉间涌上一股腥甜,利奥猛然吐了一口血。他强打起精神,半眯着睁开眼睛,将刀插入了更深处,他凭感觉握住那团温热的、正在跳动的物体,将它扯了出来,他的手掌在发抖,他伸出手给少女看,却发现少女已经不见了,周围的光景极速被染成了黑暗。
在失去意识前,他看见自己手上的物体,是一颗被红色糖衣包裹住的精致糖果,他剥开糖衣,里面却是一颗灰色的、毫无光泽的糖果。他将糖果塞入嘴里,没有任何味道,也无法吞咽。
利奥是在帝国医院里醒来的,据说他在自己的住所里昏倒,原因是他朝自己心脏处捅了一刀,幸好捅歪了,被发现及时,保住了一条性命。
在那之后,皇帝陛下有了新的任务指名由利奥去完成,他的同僚们纷纷请愿说利奥在养伤,求陛下体谅。但利奥却奇迹般地像没事人一样出现,自信地说这任务就交给他吧。
之后就是和杜赫等人的相遇,利奥再次从他人口中听到了那个让他在意的名字。
在从王宫里出来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件事,一直在思考偶然与必然之间的关系,最终他从记忆的角落里挖掘出了一个重要信息——跟在杜赫身边的那个人,似乎在米莉特就读学院时,有曾经出现在她身边过。
利奥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,好几次还是利奥偷窥意外撞见的。但只要见过一次,利奥就不会忘记长相,所以他十分确定就是这个人。
两个和米莉特有关联的人,加上利奥自己就是三个。三个人同时聚集在了某个人身边,要说这个人和米莉特没关系,怎么可能呢?
而且她还和米莉特一样,能让梦幻境失效,这么有趣的人利奥怎么可能会放过?这下就算她愿意放利奥走,利奥粘也要粘上去。
利奥有很多想问的话,有很多想做的事,但现在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,只要耐心等待,他想要的“真心”就一定会回应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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